白色沉淀物

春风斩 (上)


剑宗大弟子毕雯珺X上古剑灵林彦俊

献给 @桔梗 


00.


古有周天子得陨星,铸三剑:含光、承影、霄练。含光无形,可通天地来去无痕;承影御气,可斩鬼神兵不血刃;霄练如风,可破铁甲万夫莫敌。


周亡后,三剑散轶。含光、霄练不知所踪。时有一林姓楚将,举家覆亡于七国战乱之际,誓杀尽暴秦余孽,一朝机缘巧合,得承影,苦习十年,修得快剑。其后不足月余,九州之内,百人须臾命丧,时人皆不敢佩剑。后,楚将于江岸引承影自刎。于此,江湖有言:世之剑宗,当佩承影。


时有渔人乘舟而过,见江风烈烈中,伫立二人:一乃黑衣楚将,另一人红衣烈火,乌发如云,如仙如鬼。再看,了无影迹。


成化八年,王伏与萧也一战,得承影,武林尊其为剑宗。


01.


王伏门下有一双弟子。大弟子毕雯珺刚及弱冠,他师弟丁泽仁未到十八。霁月清风正是这对兄弟,毕雯珺澄明疏淡似霁月,丁泽仁骨轻根净如清风。


十月风凉,屋顶青瓦上,二位年轻剑客正对坐。


“过了今晚我便成人了,多年承蒙师兄照顾,小弟敬你一杯。”


“水天天喝,有什么可敬。”毕雯珺对他摆手,他一向是个岁岁年年日日月月都过得平淡如水的人,毕雯珺方才意识到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十八岁的那一天是怎么度过的,“况且成人又如何,还不是天天练功习剑,又不是明天就可以学成出师了。”


“学得快剑的精要当然不在一朝一夕,”丁泽仁兀自将杯中水一饮而尽。“师兄今晚可有什么安排?”


毕雯珺侧过脸看他:“你还想我带你溜出去逛夜市?”


“不,我哪有心想这些。”丁泽仁断然道,“师兄可曾见过师父那把承影?”


“承影不是锁在剑阁里吗?此等神兵宝器,戴在身上招摇过市,师父生性低调,怎会寻衅江湖。”


“此等神兵宝器,师兄可想去一探究竟?”


与毕雯珺的万事淡漠不同,丁泽仁总有一腔热血,一心对剑道热切。


剑阁是一处禁地,形似凌云宝塔,乃王伏修习剑道之所在。神兵承影,自封剑宗一战后,再未曾见过天日。


人只道王伏爱惜此剑至极,尊奉凶器甚似舍利;或是笑剑宗谨小慎微,怕江洋大盗窃去。


毕雯珺生性沉静,可那年,他毕竟只是二十岁的少年剑客,对所谓天下第一难免好奇,他念及他师弟是个剑痴一般的人物,不好扫他心心念念想了几年的兴致。于是他沉吟片刻,道:“好,只看一看,万万不可被师父发现。”


02.


二人攀上剑阁,月光如练,楠木门厚重,门上扣着一把铜锁,是某种镇守的上古凶兽。丁泽仁取出铜丝,须臾门响,锁便闷声跌落。


“我看你平时浓眉大眼一身正气,什么时候学的这种本事?”他笑道。


“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学的,”丁泽仁机警瞪他一眼,“还不都是为了今天。”


“我知道,你比我在乎这把剑。”月光如练,毕雯珺望向他师弟的面孔,就像能看出一颗赤子之心,“你是生来要做剑宗的,我以后不会和你抢。”


“师兄你万万不要这样说。”


毕雯珺自知此话说得的确不恰当,便不再继续。“好了,进去看你的剑吧。”


剑阁没有窗户,只有一室静极的夜色,不知是死是活。毕雯珺划亮一张火折子,照亮眼前方寸,剑阁原是处古拙简朴所在,唯有一把剑架,一方案几而已,剑架前凭空摆一副丹青屏风,甚是古怪,是江涛澎湃,连天素白。


毕雯珺步伐放缓向前迈去,于朦昧火光中去看那把剑:三尺长,黑檀木制的剑鞘是新配的,鞘口镶着老银,形似牡丹,却又不确切,剑柄似此奇花生出的花茎。雅致有余,却像个棺材。


丁泽仁去握那剑柄,他屏息,手微微发颤,将它从剑架上取下,一寸一寸的移开剑鞘。那剑身极薄,非铜非铁,材质乃毕雯珺一生所未见,如九华血玉,通透却可照影,剑背镌刻着他念不出的先秦符文。


当丁泽仁挥动剑锋,正欲一试百日里学的招式,他手中的承影开始剧烈的颤动,如被扼住咽喉的巨蟒,几乎脱手。少年剑客心气甚高,于是又使一记猛力,王氏剑法之妙诀在于御剑以胸中戾劲,成无坚不摧的锐利。可此刻,那把属于他师父的剑,如邪火一般烧着他的手,点燃筋脉直冲到他的四肢百骸,抓住肺腑,一下一下的,像是要把那颗狂跳的心抓出胸膛。


“师兄,好烫”


毕雯珺见他师弟的额角沁出汗来,神色焦灼,内力似乎在与其手中之剑对抗,仿佛即将在这种迷狂的焦灼里被耗尽。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,一声清响如鹤鸣,电光火石之剑将承影挑落。


“泽仁,你快走,我知道师父为什么锁着它了,这把剑邪得要命。”


“剑是我拿的,是我连累师兄,哪有我先逃走的道理!”


而他却没有听见意料中剑落地的声响。承影身上血红的纹脉印在毕雯珺的瞳孔里,变幻,盘旋,延展,倏忽之间冲出剑身,丝丝缕缕,喷薄而出,像幽冥地狱升起来的太阳。明明无人执剑,毕雯珺却感到极强的剑气,拂过他的脖颈,斩断鬓边的几根发丝。


他握紧手中剑,直指悬停于他面前七寸的承影,他的骨骼在发出某种恐惧的低吟,可他身后只有他手无寸铁的师弟,并无退路可言。


接下来毕雯珺看见一番他此生都再不能忘却的奇景:赤红衣袂烈火般翻飞,是漆黑剑阁里,肃杀秋风中,血莲怒绽,先是嘴唇,颌,唇,鼻尖,然后是那一双眼——流火天狼都点在他的瞳眸里,如白刃的眼光直直刺进毕雯珺的双目,是刀光剑影中,血海浪涌。唐人有诗曰:蛟分承影,雁落忘归。


毕雯珺骇然,喉咙发紧,全身血液倒流,他知道那绝非单纯的恐惧,他不知眼前是人是鬼,总之绝非善类。


那人——姑且称之为人,如幻影移形般迅疾地径直向他而来,拂袖挥掌劈向他脖颈。毕雯珺未有片刻思考时间,本能提剑一挡,甚是奇怪,在攻势最盛时,对方似乎有片刻分心,力道泄了大半。借此可乘之机,他的剑刃穿透那人殷红衣袖,他却没有感到丝毫刺入血肉的反应,似乎方才他只是刺破了一片空荡的幻觉。


毕雯珺不敢有一瞬的一瞬的停滞,于是在这咫尺之间,飞速运剑直对那人胸膛刺去。对方也不躲,只伸手猛地一把抓住他的剑刃,力道之大使他难以抽回,而那人却未流出一滴血。那人细细端详一番他的剑,然后抬眼,一双狠绝美目盯着他,其中杀意几乎使眼角欲裂,厉声问道:霄练怎会在你手上?


“什么?”毕雯珺不解,他从未尝知道自己生来便不曾离身的佩剑还有这样一个名字。


他不敢因为这无始无终的对话而忘记此刻对峙的局面,他猛的一抽,带出的反力几乎震碎自己的腕骨。


“你到底是何来历?是妖是鬼,先报上名来!”丁泽仁的声音从他身侧前方响起,说罢便要提剑向前进趋。


“你能活着出去就好好问问你师父我到底是谁。”


毕雯珺不及制止,只见对方右臂轻运,剑气如破竹而来,丁泽仁极快的举剑抗衡,却是防无可防,只是三四招之间,两人劣势尽显,不得不后退数步,喘息不已。


红衣人却步步紧逼,丁泽仁牙关紧咬,奋力顽抗。毕雯珺只觉得对手并无兵器在手,却已化身承影本身,且与他之前对阵过的所有派别功法皆全然不同,如天罗地网无孔不入,无论他二人如何拆解都难以挣脱,只能看剑光汹汹将自己吞没。


而那人却似乎全然不顾丁泽仁,目光只锁住毕雯珺。


“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剑?”


“你究竟从哪里得到这把剑!”


“你可曾见过他?”


“你回答我!”


随着招式凌人,对方这一串仿佛化身癫狂修罗的追问让毕雯珺不知所以,他渐渐退到靠墙的位置,濒临绝境。他心下决定冒险一搏,突然间双臂剧振,手中长剑陡然之间仿佛化作一头凶兽,一往无前冲向那人,这是师父所传授得同归于尽的一式,是一去无回的必杀之计。


就在那凶兽的獠牙将要碰到对方咽喉的一霎,那人双手之间炸出摄人的红光,似是从天而降劈开凶兽的颅骨,猛然敲在他的剑脊之上。毕雯珺顿觉双臂无知觉的发麻,虎口被震裂,他的剑脱手跌落在地上。


“师兄!”


未等丁泽仁去扶他,红衣人却没有即刻取了他的命。他只一把遏住他的咽喉,恶狠狠定在墙上。毕雯珺瞳孔几乎不能聚焦,喉头腥甜,胸膛剧烈起伏。可他却空前冷静,抬眸直对那人双眼,他看到的是一片暴戾的急迫。


他的手没有一丝人的温度,却一丝丝冻结了烧尽了毕雯珺体内的空气。毕雯珺的意识仿佛进入了黑暗的深渊,三魂七魄互相纠缠,互相分离似乎想从七窍冲出身体。


他的五感仿佛顿时鲜明,此时,他捕捉到那个人眼中仿佛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,甚至是他此生见过最深的恐惧,如冰封千里的河面第一条裂隙。那一刻,这个要置他于死地的红衣修罗,就像是个人一样。


他感到对方冰冷的手稍微松了松,那人语调破碎道:“你究竟是谁?”


此时毕雯珺听到身后一声门响,一个熟悉低沉如肃杀夜风般的声音传来,那人平静说道:“他是我门下大弟子毕雯珺。”


“有劳彦俊留他一命。”


在他的意识彻底消散前,他只记得这样一句。


03.


毕雯珺做了一个漫长的梦。


他梦见某处古时森严高殿,天子十二旒,甲兵百万,军旗烈烈;他梦见羽箭破空,血流漂杵;他梦见不断交织的颜色,是月白,赤红和靛蓝;他梦见自己未曾见过的母亲,某个雪夜里的模糊的剪影;他梦里他的师弟在叫他;但是最终,一切都会结束在那双嵌着天狼和流火的眼里,他对上他的眼,一时动魄惊心,他的眼底是金戈铁马,是冤魂厉鬼,是焦土千里,是天阴可闻的亡魂悲鸣,然后一双冰冷的手便遏住他的咽喉。


那人问他:你究竟是谁?


他觉得他在这场梦里反反复复死去好几次,身体被仿佛撕开又重组,像是被深海里的火烧。


彦俊,是他的名字吗?是他梦魇的名字吗?


他梦见他的师父和师弟。


梦里有熊熊火光,他的剑尖滴血,他师父的尸体被烧得灰飞烟灭。他的师弟遥遥站在火海对岸,他说:我是来取你这条不忠不孝的狗命的。


此刻他梦见一把剑,一把无人执掌的剑,直直插进他的胸膛,贯穿五脏六腑。


死亡仿佛像是一场宿醉,而他每次都被同一把剑杀死。


直到他数不清的第几次,他猛地被痛醒过来。浑身叫嚣的疼痛里,他的心脏挣扎得厉害。


毕雯珺第一个看见的的确是丁泽仁的脸,不由得倒吸一口气,但他自认实乃不幸中的万幸。


那个刚刚成年的男孩子神色凝重地望向他,诚诚恳恳开口说道:“师兄,对不起,是我差点害死你。”


他没力气去多说什么,他方才从梦魇里逃出来,于是胡乱的扯出一个假笑。他道:“不是你的错。是那个,那个太强了。”


“是剑灵。”丁泽仁说道,“这几天我问过师傅,又查了古书,这才弄清楚那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。”


毕雯珺皱眉道:“剑灵?还真有这等邪物?我还以为都是江湖骗子编出来写书骗人的。”


“你可差点死在他手下,现在还觉得是骗人的?”丁泽仁从小容易较真,虽是个剑客,却开不得生死的玩笑。“剑灵乃上古名剑被铸就时,天地玄黄,二十八宿所孕育在剑里的精魂。”


“所以那天与我过招的是承影剑的剑灵?”毕雯珺几欲倒抽一口凉气。


“正是。”他微微一顿,继续说道。“剑灵千年修行,靠得就是剑客和剑下亡魂的戾气,恐惧和仇恨,若是没有血腥杀孽维持精魄,功力便会大减。难怪师父平常从来不佩承影,可那么久未见天日,他的煞气居然还是那么强。”


王氏快剑,旨在唯快不破,招招行险,化戾为锋,无坚不摧。无疑是剑灵修炼最好的寄主。毕雯珺不语,此刻他千头万绪头脑昏沉,似乎仍再被某种力量掌控压制。


“师父让你今夜去剑阁罚跪。这次全是我的过错,我求过他让我代你受罚,可是他就是不应允。师兄往后要我做什么,小弟都万死不辞。”


剑阁二字使毕雯珺心下一惊。仿佛一股蛮力将他拽回连绵数日的梦魇里,他反复摩挲那几个字,那些不明所以的问题,试图回忆自己那夜的心境。戾气,恐惧,仇恨,哪个都不对,却好像都在说他。毫无疑问,他是毕雯珺,王伏门下弟子。但他究竟从何处而来,将到何处去,连同他这把随身之剑,却是一片无解的空白。毕雯珺只能感到那些极端痛处的感官几乎让他忘记肉身的剧痛,承影,剑阁,这些字眼让他喉头泛腥,手掌沁汗。而还有两个字,却像一句怀有深恨的咒语,翻覆着两千年浑浊暗涌,扼住他的脖颈,不容喘息。


彦俊。


“师父是要我破心中贼。”


04.


“来而不报,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给人赔罪的?”


毕雯珺推门踏入剑阁时,有人已在静候他,他侧身立在那副山水屏风之后,左手托一盏铜灯,轮廓的剪影屏风上被拉长变形,身边是一把三尺长剑,有几分缥缈沉寂,敛去大半凶煞。他缓缓走出来,堪称明艳的面孔在烛火映照下显出令人胆颤的暧昧不明。


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答非所问道:“你真是承影剑灵?”


“我姓林。”他放下手中灯盏,走到他面前,随意又不成体统得坐上那方檀木案几,继续说:“这是我第一个主人的姓,你师父是第二十七个。”


一阵沉默,毕雯珺垂眸低声道:“我可以开始跪了吗?”


“我不要你跪。”林彦俊——这大概就是他的名字,林中高士,一时俊彦,有名有姓,就像个人一样。“明明那天是我要杀你。你师父还是不敢承认自己无能,只能把气出在你们身上。”


毕雯珺站得笔直,他这次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,可他与他无关的,他依旧不置一词。


“屏风上画的原是我第一位主人自刎的地方,那时候我就在他身边。他就是用这把剑,割开自己喉咙的,血流干的时候,江水都是红的。他当年纵横江湖,世人皆闻风丧胆,我这一身修为,十之有一是拜他所赐。但是如今,我一点也想不起他的脸了。”林彦俊说着笑了一声,回头看向身后年轻剑客。

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讲这些吗?”


毕雯珺一愣,不看他,微微摇头。林彦俊向他走近,悄悄握住他的手,毕雯珺的手经年习武,掌心有一层薄茧,但是又像世家公子一般修长素净,骨节细窄。此时林彦俊手心温热,力道柔和却不容置疑,与他记忆中大不相同。毕雯珺有些吃惊,下意识挣开,却无意抓到他红色衣袖下手腕——他不是人,没有脉搏,却有生机。猛然抬眼,是避不过的四目相对,于是他被迫细看对方。


毕雯珺才出少年,如一竿清癯修竹,身量单薄却劲利,双眉皱着,嘴唇紧闭下垂,仿佛随时要变成一个男人,他的五官像水一样淡,确是让人想起涉江采芙蓉之类的语句,白色的,缥缈的花朵。


他仰着头,眼里全是故作镇定的不确信的疑惑。林彦俊觉得好笑,于是道:“因为在那之前,我和我的两个兄弟是周天子王宫里的权柄,从来没有杀过人,然后一杀就是几百个。你学了那么久剑,鸡杀过吗?”


这话难免有些侮辱,但毕雯珺向来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。“你什么意思?”他语调轻而急。


“你居然不奇怪我不是人,哪来的兄弟?”林彦俊的眼光骤得漏出一丝藏不住的复杂情绪,似是忽然吃痛,又像即将揭晓真相的兴奋。


“周子三剑:含光,承影,霄练。你的兄弟,想必是剩下那两把剑。”


“含光无影无形大隐于市,你街上看到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他。我现在就在你面前。而霄练——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!”林彦俊双目一凌,音量骤高,他盯着他沉默了片刻,然后又平复道:“好了,我说完了。轮到你了。”


再次面对这个问题,毕雯珺迅速理了一遍自己的思绪。“我不知道。我没什么可说的。那把剑从我记事起便有了,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剑灵。”


“所以那天我想杀你。”


“可是为什么你没有?你现在都没有杀我。”毕雯珺沉声道。他原本以为刀剑无情,此时他却频频犯错,仿佛真的面对的是一个人,他有体温,情绪不稳定,他甚至有兄弟,而毕雯珺自己都没有。


“对啊。其实你师父要你来,也想让我杀你,你现在不需要相信我。”林彦俊平静坦然看向他,继续说道:“可是那天我改变主意了,你只要相信我说的一句话就好。”


毕雯珺的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,他开始后悔自己方才掉以轻心。林彦俊悄悄得伸手去拍了拍他沁出冷汗的背脊,仿佛二人已熟识多年。


“你是不是很怕我?”林彦俊蓦然问道,怕是错觉,他居然听出几丝隐秘的委屈。


“你要我相信你什么?”


林彦俊看向他,毕雯珺有些恍然,他面容似一练二月春光,尚有料峭余寒,棠梨却坦荡欲开。“我永远不会害你,你也不要怕我。”


烛火蒙昧打在毕雯珺依然不得舒展的侧脸,他问:“为什么?”


“因为我想知道,他为什么选你。”


年轻剑客兀自伫立原地,一方狭室里,唯有一剑,一案,一幅山水,与他伶仃曲折的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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